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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謝謝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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齊也律再見到夏苗苗是一個月後, 她從劇組請假回來參加中秋晚會。

中間兩人一直在微信上聯系,頭兩天有點尷尬,之後漸漸融洽。齊也律感覺, 先前的不愉快要是不再提起,就算過去了。

夏苗苗參加的是央視的中秋晚會,她去彩排那天,齊也律接到了桑向明的電話。

桑向明叫他中秋去桑家,說桑影要帶男朋友回去。他好歹是桑家一份子, 就答應了, 反正央視的中秋晚會是直播, 那天夏苗苗不在家。

桑向明聽他答應,放下一顆心, 緊跟著問:“你呢?把夏苗苗帶回來?”

“…………我為什麽要帶她?”

桑向明沈默,有點尷尬:“你和她沒在一起?”

“……沒有。”

桑向明更尷尬了:“那是我誤會了?”

“……也不算誤會,我明年盡量。”

好吧, 桑向明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, 想了想說:“加油。”

齊也律無言以對。

到了中秋那天, 他上午去看嚴成禮。嚴成禮留他吃了午飯, 還想留他吃晚飯。

他說:“我答應桑導了, 桑影今天帶男朋友回家,我缺席不好。”

本來就是組合家庭,維系紐帶的齊榕還不在了, 他要是不去,這關系漸漸地就可能淡了。

嚴成禮哼哼兩聲, 他是不爽桑向明,不過也沒說什麽,而是問:“桑影交男朋友啦?”

“嗯, 我估計這個能結婚,不然也不跟你說。”

嚴成禮表示理解,這個圈子逢場作戲的太多了,聞言也有些驚喜:“那什麽時候得見見,是圈內的?”

“圈外,不過有交集。”

嚴成禮點頭,沒再繼續問,有機會見了再說,不然有點背後八卦的意思。他關系起齊也律來:“桑影都有男朋友了,你呢?”

“…………”你們能不能放過我!知道我現在多難嗎?!

嚴成禮瞇起眼:“你和夏苗苗什麽時候結婚啊?”

齊也律一個趔趄:“怎麽就說到結婚了?”

“她不是住你家裏嗎?”

“……我們現在還是清白的。”

嚴成禮失望地看著他,好像在說“你這個廢物”。

齊也律扶額:“我走了。”

嚴成禮急道:“那她現在還住你那裏嗎?”

“……住。”

嚴成禮又用那種失望的眼神看著他。

他無奈地說:“我心裏有數。”

“動作快的都領證了。”嚴成禮嘆氣,“行吧,我也不催你。”

“……”你還沒催?你都直接問我什麽時候結婚了!

齊也律沒好氣地離開嚴家,去桑家,半路上接到親爹鄭彥輝的電話,鄭彥輝也是來叫他回家過中秋的。

齊也律說沒空,日程早安排好了。

鄭彥輝沈默片刻:“行,是我疏忽了,我現在和你預約大年三十。”

齊也律想了想,說:“行!”然後掛了電話。反正也沒說幾點,到時候去露個面就行了。

晚上在桑家,吃飯的時候齊也律打開電視,調到了中央一臺,這時候還沒七點,大家也沒放在心上,就當多了個背景音。

吃飯的時候,鐘滄剝了蝦和蟹給桑影,桑影吃得津津有味。

齊也律今天一進門,就被兩人的情侶裝閃到。他還無意間看到兩人在廚房偷親,簡直是羨煞旁人!

別人上了高地,他還沒出門,他能不酸嗎?

他終於忍不住了,問桑影:“你不是不愛吃這些?”

鐘滄一楞,手停在半空,詢問地看著桑影。

桑影一口咬走了他手上的蝦,扭頭對齊也律秀:“以前又沒人給我剝。”

鐘滄低頭失笑,過了兩秒認真地說:“不過還是要少吃點,對胃不好。”

“知道了,再給我整個蝦。”

桑向明看著他們,笑容滿意。

齊也律默默地給自己剝蝦,桑影瞟他一眼:“喲~練習呢?你家夏……咳,萬一你未來女朋友海鮮過敏呢?”

齊也律瞪她,對鐘滄說:“拿殼堵她的嘴!”

“不敢不敢。”鐘滄笑著說,然後傾身靠向桑影,小聲說了什麽,桑影就附耳對他嘀咕起來。

齊也律肯定她在出賣自己。這下好了,又多了一個人知道他在追夏苗苗!簡直讓他陷入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境地!

吃完飯,天氣預報都結束了,正在放廣告。

桑影拿遙控板換到電影臺,齊也律慢悠悠地坐到沙發一角,仿佛對看哪個臺漠不關心。

桑影看了會兒電影,覺得不好看,見已經八點,開始換臺,最後停在了某個正在播中秋晚會的水果臺。

鐘滄幫忙收拾了一下碗筷,這時候走過來,見臺上有兩個妝容精致的小鮮肉在唱歌,不由瞟她一眼:“我記得你挺愛追星?”

桑影馬上把遙控板塞給齊也律:“要看什麽你自己找!”

齊也律悶笑一聲,換到了央視一套,這邊的晚會也開始了,三個小鮮肉在臺上唱歌。

桑影瞪他,見他不為所動,扭頭對鐘滄撒嬌:“是他調的臺~”

“我知道。”當著齊也律的面打情罵俏,鐘滄有些不好意思,聲音壓得低低的,挨著她坐下來。

過了一會兒,桑向明也來看電視。為了避免冷場,他不時點評一下節目,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。

齊也律餘光瞥見,桑影和鐘滄在偷偷摸摸地互相玩手指。

呵,他也想談戀愛!

很快,夏苗苗登臺了,她也是唱歌,和另一個女演員。

桑影和桑向明都看向齊也律。鐘滄懂了,雖然之前就認識夏苗苗,這時候也忍不住再仔細看了一眼。

齊也律坦然地放下遙控器,伸了個懶腰,將手枕在腦後,盯著電視機。他就是喜歡她怎麽了?光明正大的。

桑影眼珠一轉,伸手拿起遙控板,說:“哎呀!這節目不好看,我們換個臺吧!”

齊也律冷眼掃過來。

鐘滄按住她的手,禁止她作死:“電影要開場了,我們走吧。”

“哦,對,我們還要去看電影!”桑影站起來,把遙控板還給齊也律。

等他們出了門,齊也律問桑向明:“現在去看電影,幾點回來?”

桑向明看他一眼,眼神裏好像有點同情:“她最近經常不回家。”

“……”艹!

等夏苗苗下臺,齊也律也想走,不過想著桑影剛剛離開,他還是多陪了桑向明一會兒,直到晚會完全結束才告辭。

回到住處,他正要開燈,發現陽臺上有燈光,停了下來。

關好門,他走過去,見夏苗苗靠在欄桿前,雙手交握搭在欄桿上。

她還穿著晚會上的那條裙子,肩上垂下一縷荷葉邊,在風中輕輕擺動,小巧的鉆石耳墜反射著燈光。

他走過去,夏苗苗回頭:“中秋快樂。”

“中秋快樂。”他走到她身旁,伸手握住欄桿,有些悵然,“這種節日,總是提醒我我現在孤孤單單的一個人,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家。”

“我也是。”夏苗苗說。

齊也律猛地看著她,心怦怦直跳。所以,現在要談嗎?

夏苗苗伏在欄桿上,往下看了一眼:“我爸爸就是從這麽高的地方跳下去的。”

齊也律一驚,猛地抓住她手腕,把她往回拽了一下。

夏苗苗對他一笑,搖搖頭,示意自己沒事。

齊也律猶豫了片刻,緩緩松開她的手。

她繼續趴在欄桿上,說:“你上次見到的那個人,是我爸爸的生意夥伴。當時公司破產,他們都欠了很多錢,家裏的別墅賣了、車賣了,我爸爸又查出得了癌癥,他就跳樓自殺了……”

齊也律伸手握住她肩膀,另一只手在身上摸了摸,拿出半包紙巾,單手揭開封口,拿了一張給她。

“謝謝。”她伸手接過,按了按眼角,“我爸爸死後,我媽媽受不了這個打擊,瘋掉了……”

齊也律握緊她肩膀,滿是心疼。

“有債主上門要賬,那時候我好絕望……周伯父幫了我很多,爸爸的葬禮就是他幫忙的,他又幫忙還了那些債。我說寫欠條給他,他說那是公司裏的債務。但我知道不是的,公司早就清算了……而且後來我知道,當時他也沒錢,他幫我家還的錢是他借來的。這些錢我無論如何都要還給他,還有我家的別墅,我有記憶以來就一直住在那裏,我想把它買回來。五千多萬啊……五千多萬!當時我根本不知道怎麽辦。

“我爸爸活著的時候,教過我很多東西,他想我繼承他的公司。雖然我當時是想當法醫,對那些沒興趣,但他的話我都記在心裏。我很快冷靜下來,決定進娛樂圈。我還做了很多規劃。但後來的事你應該猜到了,那些規劃沒用上。鄭顥叫我跟他,我沒答應,他直接跟我說,不會讓公司捧我,當時的經紀人也不想管我了,我連戲約都要自己去找,每次去劇組,能加多少人的微信就加多少人的微信,就希望他們誰有新戲的時候想起我……

“去年夏天,經紀人叫我去公司拿新劇本,進公司後碰到了鄭顥,他跟著我走進辦公室,想強.暴我……我拿煙灰缸砸破了他的頭!公司要和我解約,鄭顥想告我,他們都要我賠錢。

“我知道,我只要向他低個頭,什麽都過去了,家裏欠的錢也不是問題了。那時候我很絕望,甚至想到了死,但我做不到去死。我爸爸死了,但他不是要逃避,我知道他是因為得了絕癥,不想拖累我和媽媽。但我要是死了,別人就會說我一家人都是這樣!所以我不能死,我不能逃那些債!當時我想,如果真的窮途末路,就走那條路吧,只要不是鄭顥,都可以。”

夏苗苗淚流滿面,看著齊也律:“所以,如果沒有遇到你,我可能已經去賣身了。”

齊也律看著她,伸手捧著她的臉,用拇指抹了抹她臉上的淚。

太多了。

他低下頭,拿出紙巾,給她擦幹,但新的淚水仍然在湧出來。

“別哭了。”他沙啞地說,扶著她肩膀往屋裏走。

將她安置在沙發上,他去倒了杯水給她,又去衛生間擰了毛巾給她。

她捧著毛巾,上面涼涼的溫度很舒服:“誰的毛巾?”這不是她的。

“新的。”

“謝謝。”夏苗苗低頭將臉埋在毛巾上,過了片刻擡起頭,端起水喝了一口,又哽咽了,“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謝你……”

“其實我也要謝謝你。”齊也律說,“如果沒遇到你,新銳導演齊也律可能已經隕落了。”

夏苗苗面露驚訝,認為他在安慰自己,為此不惜誇大言辭。

“反正不會有《茉莉》……不,可能會有,但不是我拍的。”他頓了頓,“大概會是桑導吧。那時為了這部戲,我和他差點鬧僵。”

夏苗苗握緊毛巾,上面冰冷的濕意讓她清醒。

她想,不應該探究別人的隱私的。但他們現在,是在交換秘密嗎?

她思維有些遲鈍,直覺告訴她應該問,便問了:“為什麽?”

“你知道舒梓汐和鄭顥那件事吧?”

她點頭。

會為他傾心,這件事占很大的原因,因為他人實在是太好了。

那是六年前,舒梓汐對她來說只是大四的學姐,如果有什麽特別,就是參演過齊榕的電影,意味著離齊也律比她近一點。

那時候舒梓汐遠不是今日的一線小花,甚至在走下坡路,因為參演齊榕的電影出道這個起點太高了。

但那個春天,舒梓汐突然火了,因為她對鄭顥提起上訴,告他性侵。

這件事在當時引起軒然大波,熱搜了近兩個月,無數人同仇敵愾,很多相似經歷的女性吐露心聲。

舒梓汐面對巨大的壓力,一方面是惹不起的鄭家,一方面是事件給學校帶去的負面影響、引起了校方不滿。

圈子裏,女藝人遭受身體上的侵犯屢見不鮮,很多人都說她傻、雞蛋碰石頭,也有人說她是故意的。因為她快畢業了,名氣和作品都不如剛出道的時候,大家說她急了,拿這件事炒作。

羞辱和詆毀圍繞著她,權利和財勢壓迫著她,所有人都說,她就算贏了官司也會星途盡毀。

夏苗苗那時候忙著拍戲,沒空對這件事發表評價。但她覺得,無論怎樣,去惡意揣測一個女孩子都是不對的。

隨後,齊也律站了出來。他幫舒梓汐打官司。

一夜之間,電影學院的女生都將齊也律奉作了男神。不論圈內圈外,對女藝人的惡意都太大了,誠然有些人心甘情願,但一發生這種事,所有人都默認她們心甘情願,沒人選擇相信,這才是最悲哀的。

而那時,有一個人相信她們,甚至幫助她們。

齊也律積極地為舒梓汐奔走,結果開庭前夕,舒梓汐撤訴了,發表聲明,自己和鄭顥是男女朋友,只是開了個玩笑。

開了個玩笑!

夏苗苗不知道那時候的齊也律是什麽感覺,反正她滿心悲涼。

後來有人甚至說這一切都是齊也律策劃的,是他想出名。網上開始聲討他犯了誹謗罪,雖然最後不了了之。但舒梓汐就此成了鄭顥明面上的女朋友,一路扶搖直上,終成一線小花。那個“玩笑”,成了她抹不去的黑點,但時間一久,大家也不在乎了,甚至都喜聞樂見地等著她和鄭顥宣布婚訊……

這就是這個圈子,這個世界。

她每次見到鄭顥和舒梓汐都會想到這件事,差點被鄭顥侵犯時想,如果齊也律來救她,她一定不會讓他失望。

齊也律說:“當時鄭顥告我誹謗,如果不是他爸叫他撤訴,我多半會留下案底。”

夏苗苗知道,他是不待見鄭彥輝的,這個時候卻又是鄭彥輝幫了他,再不情願也承了情,這會讓他心裏多難過?鄭顥和舒梓汐真該死!

“你沒有錯。”她憤然。

齊也律點頭:“再遇到這種事,我仍然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。”

夏苗苗一秒淚奔,脫口而出:“謝謝!”

“但這是在帶你回家之後的事,如果那天沒遇到你,我可能會喪失這種熱血。”

夏苗苗沒說話,還是不敢相信。她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影響力?

“你也知道《茉莉》是什麽題材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“舒梓汐這件事,讓我對這個故事產生了懷疑,所以我一直沒開機。桑導想我盡早地拍出來,如果我不拍,就給他拍。但那是我媽留下的本子,我不想交給別人!那天我和桑導大吵一架,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你。我認得你……我也知道,這個圈子裏存在什麽樣的潛規則。你看起來窮途末路,而我有資源,你會對我做什麽呢?”

夏苗苗哭泣不止。

“我做好了你會主動的準備,如果那樣,我就會徹底放棄《茉莉》了。我一直沒拍它,是因為我覺得她不是無辜的,我拍不好她。但我不能毀掉她,她代表的是這個世界上很多很多的女孩子,我不能給她們潑臟水。而你這朵被我母親親自選中的茉莉,給我帶來了希望。

“謝謝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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